喂，觉得荣幸不？
就算你没有猫耳朵，我还是看上你了。
——《苏在在小仙女的日记本》

国庆节过后两天，Z市连续下了几天的雨，淅淅沥沥，却无几分凉意，空气中仍旧带着几分燥热。
下课期间的校园，总是热闹的。走廊上回荡着学生的笑声以及打闹声，还附着着浅浅的雨声。嘈杂中，苏在在抱着一大沓英语练习册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。
走进教室后，她咬着牙把练习册放在门旁边的课桌上，伸手擦了擦汗，拿起上面的那一本。身后响起了脚步声，姜佳猛地扑到她的身上，笑道：“在在！走啊！去小卖部！”
苏在在吹了吹刘海儿，对她晃着手中的练习册：“你等会儿，我去实验班一趟，英语老师让我帮她找他们班的一个男生。”
“找谁？”
闻言，苏在在翻开了练习册的封面。
——张陆让，高一一班。
字迹一板一眼，遒劲有力，看起来整齐而又张扬。
姜佳凑过来看了一眼，眼睛立刻瞪得老大：“我去，张陆让啊！我也要去！”
她这么大的反应让苏在在愣了一下，但苏在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：“这张陆让长得很帅？”
“对啊！虽然我没见过，哈哈哈！不过我对另外一个男生比较有兴趣，据说超级帅，痞痞的帅的那种！”
“呵呵。”苏在在轻笑。
“你干吗？”
“我这笑够痞不？”
“……”

很快便到了实验班的门口。
苏在在在后门喊住里面的一个人，把练习册递给他：“同学，帮我把这个给你们班的张陆让，顺便跟他说一下英语老师找他。”
她转头，看着还在伸头往里头张望的姜佳，也忍不住朝着她视线的方向瞅了瞅。
“哪个啊？”
“好像不在……”
“那走吧。”

回去的路上。
姜佳有些失望，对着苏在在翻了个白眼：“你居然对帅哥一点热情都没有！实验班的两个帅哥我到现在一个都没见过，啊啊啊啊！刚刚你就应该亲自把练习册递给那个张陆让好不好？为什么要让别人转交！你这个没有责任心的女人！”
“我怎么没有责任心了？”
“呵呵。”
“我又没有看上他。”
“……”
“而且你不是去看另一个男的吗？”
“看不到就将就一下看张陆让啊！反正也是帅哥。”
苏在在轻嗤：“我对帅哥没兴趣。”
姜佳撇了撇嘴，一脸不屑：“少吹牛。”
苏在在表情很认真：“真的，我只对巴卫那样的感兴趣，有双可爱的猫耳朵，说话的时候还会一动一动的，想捏。”
“你做梦吧，人家那是狐狸耳朵好吗，大哥！而且巴卫不帅？！”
苏在在打了个哈欠，懒洋洋地说道：“帅不帅不是重点，重点是有对可爱的耳朵呀。”
“……我再怎么想，都觉得帅才是重点。”
趁着大课间，两人回教室拿了伞，下楼往小卖部走去。大部分学生都趁着这个时间段出来买东西吃，所以小卖部那里的人并不少。
在里头转了一圈，没看到想买的，而且空间很小，排队的队伍长得吓人，空气闷得难受。苏在在抿了抿嘴唇，顿时没了买东西的欲望，缓缓地挤开人群，走了出去。
小卖部外檐的帐篷下也站了很多人，她犹豫了一下，将伞打开，往外头走了些。
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校门口。
有个学生从那头走了过来，没撑伞，步子大而迅速。
幸好雨势不大，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。
迟到？
这也太迟了吧，都第二节课下课了。
苏在在垂头，揉了揉发困的眼睛。她百无聊赖地用鞋尖点着地上的水坑，忍不住低声道：“蠢货，要是我就干脆下午再来了。”
反正迟两节课和迟一个上午都是迟到。
苏在在抬起了头，瞬间发现那个学生已经走到自己斜前方２米处。
两个人的视线对上，他的眼神意味不明，瞳孔是深邃的黑色，带了点威慑力，清清冷冷，灿若星辰。
苏在在：“……”
……他是飞过来的吧。
明知道他肯定没听见，而且就算听见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他，但是苏在在还是很心虚地移开了双眼。
少年的步伐很快，与她擦肩而过，拐到前面的那条小路上。
苏在在转头，看着他的背影，恍了神。
后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。
她飞快地收回了眼，颊边渐渐烧了起来。
刚才的画面重新出现在脑海中。
少年的双眸像是被雨水冲刷过，湿润清澈，仿佛带了电，刺到心脏，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头涌了起来，传至指尖，握伞的手发颤。
发丝沾水，漆黑如墨，鼻骨挺直，嘴唇莹润泛红，肩宽腿长，细腰窄臀。
苏在在舔了舔唇。
从小卖部出来的姜佳打断了她的思绪，将她从这莫名的意淫中拉扯了出来。
“苏在在！滚过来！我没带伞！”
苏在在舔唇的动作一顿，回过神，抬脚走了过去。
回教室的路上，姜佳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班里的八卦，苏在在随口应了几声，完全听不进去。
脑袋像是装了一团糨糊，昏昏沉沉的。
姜佳很快就注意到她的不对劲，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臂，调笑道：“你干吗啊，还在想你的理想型？猫耳朵男朋友？”
苏在在摇了摇头，神情稍滞，没说话。她想起了自己刚刚说的话。
——“帅不帅不是重点，重点是有对可爱的耳朵呀。”
打、打脸了……
苏在在真的没想过，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男生存在。
没有猫耳朵，看起来却更诱人。

地理老师敲着黑板讲着课。
苏在在状似很认真地听讲，捏着笔将黑板上的内容一一抄在自己的书本上，内心却噼里啪啦地想着刚才的事情。
她次在地理课上走神。
往那条小路走，那他大概是高一或者高二的……
高三在另外一个方向。但高一高二那么多个班，也猜不出是哪个啊。
烦死了。
早知道就不去小卖部了。
不对，不关她的事情……
都怪他！干吗看她！不知道长得好看不能随便看别人吗！
一点都不矜持！
苏在在心情不好的时候，表现得很明显，姜佳一下就能感受到她的低气压：“喂，你干吗？没吃饱？”
苏在在没理她，心情烦躁得很。
外头的雾气将景色染成一团团的，色彩斑驳。她的眼睑低垂，浓密卷曲的睫毛轻颤，眼角上扬，折射出琉璃色的光芒。
那景色顿时成了背景，被衬得黯然失色。
姜佳欣赏了一会儿，赞叹道：“唉，在在，你要是不说话，我还以为你是从天下掉下来的仙女。”
听到这话，苏在在顿了顿，心中的烦躁一消而散。她的眼睛立刻溢满了笑，弯成漂亮的月牙儿。
心里带了点窃喜。
如果能当仙女，一辈子当哑巴都成。
“但是你一说话，”姜佳叹了口气，“那种感觉就像是，那个仙女突然往我嘴里塞了一口屎。”
她痛心疾首地拍着胸：“不是别的东西啊，是屎啊！满满的一口屎！”
苏在在转头看她，眼神有些微妙：“那还不够堵住你的嘴？”
“……”
苏在在拿起课本，将段念了出来：“大气中的一切物理过程都伴随着能量的转换，太阳辐射能是地球大气……”
姜佳觉得很莫名其妙：“你干吗？”
“重要的能量来源。”她坚持把这段读完，才回答了姜佳的话，“我不介意让你吃多点。”
姜佳：“……”

张陆让走上楼。
雨势不大，但身上也被淋得半湿。
“喂，张陆让。”一个男生从后头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咋咋呼呼地，“你干吗去了？班主任找你！”
张陆让看了他一眼，扯了扯嘴角，算是回应。他抬脚往自己的座位走去，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纸巾，扯出两片，慢腾腾地揉搓着头发，嘴角抿得发紧。
前桌的女生叶真欣转过头来，好奇地问：“喂，你怎么全身都湿了？淋雨了？”
张陆让低头，又扯出几张纸巾擦着身上的水，神态漫不经心。
“嗯。”
而后他便走到教室角落的垃圾桶旁，把纸巾扔了进去。
旁边的男生窝在一团，看着其中一个人的手机笑骂：“蠢货！这关我几百年前就过了，你居然还在玩！”
张陆让的脚步顿了一下。
少女软糯的嘟囔声如同回放那般，一字一句地在耳边回荡。
——“蠢货，要是我就干脆下午再来了。”
他的眼睛黑亮深邃，晦暗不明。望过去时，她眼神不定，心虚地别开了眼。
果然。
是在骂他。

2.

看他迟到了还那么淡定，大概是个惯犯。
我可以守株待兔几天，一定能抓到他。
——《苏在在小仙女的日记本》

下课铃响了起来。
讲台上的老师将粉笔扔进粉笔盒里，视线在班级里扫了一圈：“没交作业的自觉来办公室找我。下课！”
学生们立刻站了起来，懒懒散散地鞠躬：“谢谢老师，老师再见。”
知道张陆让上课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，叶真欣一直忍到下课才敢回头问他：“张陆让，你同桌干吗去了？”
他将身子向后靠，手上还拿着笔，骨节明显，弯起的弧度美好。
“请假。”
声音清越低沉，不带情绪，像是深夜里闷声下的雨。
叶真欣瞪大了眼，羡慕地嘟囔着：“啊？干吗请假……国庆才刚过两天就请，也太爽了吧。”
等了一会儿，没有得到回答。
张陆让稍稍抬了抬眼，将桌面上的那本英语练习册拿了起来，翻到上次布置的那一页，看着十五道题错了十三道的完形填空。
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。
前面的女生继续开口：“怎么突然就请假了？语文课上还好好的。”
他下意识般地用手中的笔敲了敲桌子的边缘，平直的嘴角向下弯了些，眼里燃起烦躁的火。
浅浅的，几乎看不出来。
反应过来后，他看向叶真欣，轻声道：“不知道。”
她还在说话，话题已经扯到了另外一个方向。
张陆让站了起来。
叶真欣一愣：“你去哪儿？”
他眉眼淡淡，没有回答，拿着英语练习册往门外走去。

另外一边，苏在在被姜佳揪着往厕所的方向走去。
路上，姜佳突然想起一件事情。
“对了，在在。”
苏在在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，扯出后一片，然后将纸巾袋扔进了洗水台旁边的垃圾桶里。
擦着手，她应了声：“嗯？”
“校运会快到了，你要不要参加什么项目？”
“有什么项目？”
“很多啊，跳高、跳远、1分钟跳绳、十人十一足……”
苏在在正想回答，余光注意到一个少年从办公室旁的楼梯走了上来，转身往办公室的方向走。
背影高瘦，发尖滴水。
她的瞳孔一紧，心中燃起不确定的紧张与惊喜，还未等她走过去，便看到那个少年手中的练习册掉到地上。
他弯下腰，露出侧脸。
……不是。
苏在在有些失望，在心里默默地骂了句脏话。想她竟然被一区区美少年扰了心神。
奇耻大辱。
见她没反应，姜佳还以为她是没有听到感兴趣的项目，便继续道：“还有100米、200米、800米，还有铅球什么的。”
苏在在恹恹的，懒洋洋地问道：“多就800米了吗？”
听到这话，姜佳有些反应不过来，不解地问：“啊？你还想要更长吗？我觉得800米就能让我要死不活了。”
临进教室前，苏在在不死心地转头再看了一眼。
办公室的门大开着，旁边的桌椅上，两个女生一站一坐，弯着眼笑嘻嘻地聊着天。雨水敲打在碧蓝色的栏杆上，走廊上几个男生正在打闹。
她收回了眼。
与此同时，一个少年从楼梯口走了出来，右转走进办公室。
苏在在坐到自己的位置，趴在桌子上，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，只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：“我觉得，800米太埋没我的体育细胞了。”
姜佳嘴角一抽：“你明明……”
“没有10000米不要叫我参加。”
“放屁！”姜佳大吼。
吼声太大，原本还在吵闹的班级顿时被震得鸦雀无声。
随后，一个男生凑了过来，调侃道：“谁放屁啊？”
姜佳表情严肃：“不是苏在在。”
关瀚眉心一抬，眼里带了几分调笑：“那是你啊？”
“是你。”姜佳说。
苏在在摊了摊手：“的确是你。”
关瀚：“……呵呵。”
他过来的目的不是为了背锅的好吗？
姜佳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鼻子，另一只手捂住苏在在的半张脸，嫌弃道：“关瀚，你能不能不要在公共场合放屁啊。”
关瀚拍了拍她的脑袋，横眉竖眼：“你找死啊。”
姜佳手上的力道没一点减弱：“找死也不闻！”
“……”
很快，铃声响起，堆成一团的同学立刻散开来，回到自己的座位。
沉默了片刻后，姜佳将话题重新扯回刚刚那个：“我记得你上次体育课跑了50米就喘得跟狗一样，你跟我说10000米？”
苏在在无辜地眨了眨眼：“喘得跟狗一样？”
“你别一副不懂的样子，想让我给你示范？做梦！”
然而苏在在从来不按常理出牌……
她伸出舌头快速地喘了几下，献宝似的问道：“这样？”
姜佳：“……你够了，别发神经。”
没过多久，语文老师走了进来。
苏在在收起了玩闹的心思，听着语文老师的话摊开了课本。
她转头看向窗外。
树枝依然被大雨拍打着，稍稍弯了腰。细细小小的水滴顺着树叶的脉络往下滑动，下坠，掉落到地上。
还在下雨。
他没带伞，是不是又该淋雨了。